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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神性的建筑长什么样?

时间:2018-09-13 16:27 来源:时尚芭莎

作为加拿大最负盛名的建筑师,亚瑟·埃里克森是第一个将加拿大建筑推向全世界的人。

【时尚芭莎网讯】时尚芭莎

亚瑟·埃里克森《人类学博物馆》,英属哥伦比亚大学,1976年

作为加拿大最负盛名的建筑师,亚瑟·埃里克森是第一个将加拿大建筑推向全世界的人。他曾获得加拿大公民的最高奖“加拿大勋章”和美国建筑师最高奖“美国建筑学会金奖”。1972年,他登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埃里克森所设计的建筑中,仿佛有神灵的存在……


「 建筑诗人的旋律 

在加拿大以温哥华为中心的西岸派建筑中,亚瑟·埃里克森(Arthur Erickson)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师。美国建筑界“教父”菲利普·约翰逊(Philip Johnson)甚至称:“埃里克森是整个加拿大,或者整个美洲大陆上最伟大的建筑师”。为什么一位加拿大建筑师能够在美国建筑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亚瑟·埃里克森《西蒙菲莎大学》,1963年

回到1963年,年轻的埃里克森所设计的西蒙菲莎大学校园在国际建筑界一举成名,成为了他建筑生涯中第一件里程碑式的作品。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学院建筑,西蒙菲莎大学的设计理念在于各学科之间的融合和空间的共享。整座校园没有单一的建筑,而是都被连接起来,空间沿着建筑物的边缘无限延伸。它表达出大学应有的文化包容性和知识的传播、交流。

亚瑟·埃里克森《西蒙菲莎大学》,1963年

在埃里克森看来,建筑是有生命的。场所、光线、旋律、空间,这些都是组成建筑的“生命体”。建筑从不在于简单的钢筋水泥的混合,而在于所有的要素综合所形成的空间的节奏,“就如同旋律对于音乐家,形式对于雕塑家”,他就像一个诗人,在建筑中寻找空间的旋律。

亚瑟·埃里克森《玻璃博物馆》

在1970年的大阪世界博览会中,埃里克森所设计的加拿大馆大放异彩,拿下了日本建筑学会年奖。他用四个“A”型框架以45度角组成展馆结构,在外面覆盖上镜面玻璃,天空、树木、旗帜都被反射在建筑外部,建筑的边缘仿佛消失了。埃里克森将加拿大式的自然风光带到了东方的异国,整个建筑外表就像一幅印象派画作。

亚瑟·埃里克森《日本世博会加拿大馆》,东京,1970年

本次,时尚芭莎艺术特邀艺术史学者徐小虎(Joan Stanley-Baker)探讨亚瑟·埃里克森的建筑语言。

在无限的空间中呼吸

芭莎:第一次见到埃里克森所设计的建筑是在哪里?

徐小虎:那是在1970年日本大阪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上,埃里克森设计的加拿大馆。我一进去,就感觉周围的墙都“消失”了。那天晚上外面是黑黢黢的,我没看到那些惊人的玻璃和彩色互动,可是一旦走进了加拿大馆,就只能感觉“活着”的空间,看不到任何墙,感觉不到任何物理性的边界或限制。房间里只有自然的声音,大自然在加拿大各种环境里所发出的各种声音。没有一个人造的声音或讲解。

芭莎:为何它让你如此印象深刻?

徐小虎:我从来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建筑,它给人带来永恒和无限感。空间是无限的,人也是无限的。埃里克森的建筑让人们感觉到流动、伸展,一种容纳性的无限时空,人和神合一。物质性的世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形、无分裂的精神时空把观者升华,让他们感觉到神圣的存在。

亚瑟·埃里克森《日本世博会加拿大馆》,东京,1970年

 「 建筑、自然、人 」

“我总认为自己是一个景观设计师,而不是一个建筑师。”1924年出生于温哥华的埃里克森从小在茂密的森林和温暖的海风中长大,加拿大宜人的气候和优美的自然环境深深地影响了他。在埃里克森设计的每一座建筑中,人们几乎都能感受到建筑、自然和人三者的巧妙融合。

亚瑟·埃里克森《常青大厦》

亚瑟·埃里克森《ROYAL PARK》

木头、玻璃和流水是他的建筑中最常用的元素,在他设计的一些私人住宅中,人们很容易能够看出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对他的影响。事实上,在16岁之前,埃里克森都将画家当作他的人生目标,直到他看到了赖特设计的《Taliesin West》,“突然间,我清楚地知道,如果这如此奇妙的王国属于建筑领域,那么我会成为其中之一。”

弗兰克·劳埃德·赖特《Taliesin West》

但是徐小虎认为,“虽然我们能看得出埃里克森所羡慕的是那种神在上的严肃教化感,但是和他的创作来比的话,马上可以看到赖特的自我为高的基本态度,他将神抬到无比之高、求不可及的感觉。再看看埃里克森设计的私人住宅,你就会发现这并不是高不可及或让人拘谨的威武,而是透明、温暖、平等的,与人同步的、无分裂的合一。”

亚瑟·埃里克森《Graham House》

亚瑟·埃里克森设计的花园住宅

亚瑟·埃里克森《Eppick House》,2015年翻新

不仅如此,埃里克森认为理想化的城市景观是“花园式”的,建筑和环境的设计应当同步进行。他说,“建筑设计不是建筑师的想象,而是目的和环境两个条件的必然结果。”失去了自然环境渗透的建筑形式,是毫无意义的。因此,无论是1979年的罗宾逊广场,还是四周环山的LETHBRIDGE大学,在穿越整个建筑物时,观者仿佛走在茂密的丛林中,建筑和景观浑然一体。

亚瑟·埃里克森《罗宾逊广场》,1979年

亚瑟·埃里克森《LETHBRIDGE大学》,1972年

芭莎:如何看待埃里克森的建筑与自然环境的关系?

徐小虎:他的建筑不是用自然材料做成的,却表达出人对大自然的爱和尊敬譬如在人类学博物馆中保存着许多加拿大原住民印第安人的图腾柱,但这些图腾柱本应在自然中逐渐退化,直至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于是埃里克森将博物馆设计成玻璃外观,玻璃墙由巨大玻璃片,通过四角的窟窿穿过钢丝“缝”起来,片片透气,展厅内和户外的温湿度同步。他让图腾柱透过全透明、有“呼吸”的玻璃墙回归到户外的大自然界中。

这些图腾柱站在浅而宽的阶梯,如同在克诺索斯神圣的广场,以缓慢、无时间感的步骤,盼望着它们原来的、如今遥远的部落村庄。观者感动到膝盖软化,眼泪掉不停。

亚瑟·埃里克森《人类学博物馆》,英属哥伦比亚大学,1976年

芭莎:建筑如何配合环境?

徐小虎:LETHBRIDGE大学是一个例子。埃里克森将大学置于两座山之间,好像一座桥梁一样连接着它们。这座“桥梁”非常大,而且横在中间,仿佛在和山林对话。但它不是对抗性的,而是充满尊重、宁静地沉下来,伸入大地之中,比例低于周围的小丘们。从这点上来说,普通的建筑师常追求自我庞大, 把建筑物堆得远高于周围,反而使得大自然显得渺小。

他还有设计一些私人住宅,在小岛或者森林中。他用玻璃反射周围的自然美,和都市里的玻璃大楼完全不一样。如果你看过埃里克森的建筑,你会发现都市里的玻璃建筑都是侵略性的,而他的玻璃是用爱来欣赏自然的活力。

亚瑟·埃里克森《LETHBRIDGE大学》,1972年

 「 建筑的神性 」

海德格尔曾在《筑·居·思》中写道:建筑的本质乃是人之栖居,必定要体现为对天、地、神、人四重整体的眷顾和聚集。一座建筑想要成为地标,不仅仅要在外形上触目,更要具有“神性”。

亚瑟·埃里克森《蒙特利尔世博会“人与社会馆”》,1976年

在徐小虎看来,埃里克森的建筑无疑具有这种“神性”,精神价值一直是其建筑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从1963年的西蒙菲莎大学开始,埃里克森的人文主义已经表现出对神圣的大自然的独特意识和尊重。而这种认知使得他的建筑物特别地内敛、谦虚、尊敬。对大自然的神圣性的默认,使得体验者获得独特的神秘感以及安全感:神在、爱在包容。

亚瑟·埃里克森《西蒙菲莎大学》,1963年

在1976年的蒙特利尔世博会的两座加拿大馆中,埃里克森所设计的“人与社会馆”仿佛是一座通天塔,从内部望上去似乎能听见远古的回声,沟通人类与神明。

亚瑟·埃里克森《蒙特利尔世博会“人与社会馆”》内部,1976年

艺术家彼得·布雷克曾如此描述埃里克森的建筑:“……当你置身于埃里克森的房子里,你会感觉建筑师为你揭晓了一种体验世界的新方式,而且当他在建造这个空间时,你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了。”或许这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天、地、神、人”一体的建筑场所精神。

亚瑟·埃里克森和《人类学博物馆》的模型

亚瑟·埃里克森《人类学博物馆》,英属哥伦比亚大学,1976年

芭莎:建筑中神性的感受是什么?

徐小虎:我以前只在欧洲的哥特式教堂里感受到“神性”。神就是比自己大得多、强得多的力量。埃里克森的建筑并不像哥特式教堂那么高,里面也没有巴洛克式的装饰,但是它能让你感受到神的存在。

芭莎:为何埃里克森的建筑有“神性”?

徐小虎:我认为埃里克森建筑的秘密是,他注意的是“空”的部分。建筑空间是流淌的、活动的。他的墙不引人注意,如同宋元朝绘画的基本用笔,都是内敛的,要观者看的是画家没有(能力)画出来的精神面,无形的能量和心态的一面,即艺术的本质:形而上、灵魂的沟通。我曾问过埃里克森有没有去过克里特岛,因为那里是和神最接近的地方,而他的建筑和克里特岛有着相似的效果。他说:当然去过。

亚瑟·埃里克森《罗宾逊广场》,1979年

人们或许可以在宗教建筑里感受到高大的神性,但是伟大的建筑师在城市中创造了神性。埃里克森让建筑“活”了起来,建筑不再是钢筋水泥所筑造的高墙,而是无限的空间和自然。人在其中呼吸、聆听、感动。建筑中有神灵吗?或许吧。

[编辑、采访、文/郑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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